77.(她的最深)_非分之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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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.(她的最深)

  姜时念记得自己应该是回答了沈延非的,但意识流失不受她控制,她眼帘越来越重,直到疲惫地合起,手也攥不住他了,软绵滑落,又被他重重捏住。

  最后有印象的几秒,她模糊看着他灼红眼底迸出久未见过的疯乱,想跟他说声别怕,她只是太累,醒过来就好,但开不了口,就已经没了力气,陷进黑暗。

  她心力体力都掏空了,半昏半睡,对时间失去概念,等再醒过来的时候,麻药效力过了,疼痛酸胀一起找上来,没睁眼就轻哼了一声,带着不自觉的哭腔,迷茫地喃喃了声“老公”。

  叫完才感觉到她手是被人握着的,应该已经持续了很久,指缝里都是汗,稍微一动,骨节就又紧又麻,被揉酥了。

  姜时念睫毛挑开缝隙,面前黑压压的,很多人影在晃,距离最近的是她梦里反复见到的脸。

  梦到他的时候,他站在雾气里,一言不发地沉默流泪,几年没见了一样扑上来发狠吻她,现在亲眼面对,他状况并不比梦里的好,眼角血丝斑驳成片。

  “穗穗,”沈延非声音很低,怕惊到她,一瞬不错地盯着她瞳仁,“醒了吗?跟我说句话。”

  姜时念恍惚了一会儿,望着他鼻子泛酸,没顾忌地又哭又笑出来:“我真的把女儿生出来了——”

  很没真实感地说完这句,她“呜”的轻轻出声,完全一副不再设防硬撑的受伤小动物状态,有气无力地泪如雨下,蹭着沈延非靠过来的脸颊,感受到他体温,她心又定了,止不住笑:“学长,好疼啊。”

  他擦掉她满脸眼泪,克制着呼吸:“穗穗最后的疼受完了,往后都是好的,再也不流血受伤,我拿自己跟你保证。”

  姜时念侧头承接他压过来的轻吻,鼻尖眷恋地磨过,这时候才算彻底清醒过来,她余光瞥到病房里还站着一屋子的人,自己父母,沈家一大家子,都在眼睁睁瞧着小夫妻俩亲密。

  她神经一凛,还惦着要维护老公在沈家的威严,想跟沈延非错开少许,他摁住,又揽着她头亲了亲额角,确认她身上传来的热度,薄唇终于渐渐恢复了一点正常的血色。

  “孩子呢?”姜时念热切地抓了抓沈延非的指尖,“你抱过了没有?状况都好吗?可不可爱?我当时都没看清。”

  俞楠赶紧把婴儿床里的软糯小崽抱起来,小心放到枕边给女儿看,满眼激动的爱意:“都好都好,可爱得不行,特别乖,延非哪里顾得上抱……”

  她看了看沈延非清瘦的下颌,叹一声,替他说:“你产前,医生私下找他讲了可能会遇到的危险,有些威胁生命,一发生就基本挽回不了的特殊情况,都跟他详细说了,你不让他陪产,他就只能心里压着。”

  这些话沈延非没跟姜时念讲过,但俞楠作为母亲都看在眼里。

  她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担忧和心疼,好像已经被这个从前质疑过的权贵男人完全盖过去,他情感太重,重得她没办法不动容。

  “在产房外面,他以为你大出血,进产房以后,又眼看着你昏睡过去,他以为你出事,医生把你推过来的时候,他当时的样子……”

  俞楠描述不出来,眼眶泛泪说:“到了病房,医生说你是累的,没有危险,他也不敢信,就坐在这儿一直守着,五六个小时了,没心思看孩子,冉冉,你什么都别操心,就一心一意放松恢复,等你好了,你们俩才能都好。”

  姜时念这一场哭得痛快,沈延非生怕她伤身,蹙眉压低声哄着,指腹给她抹泪。

  俞楠把小崽仔细放稳,拽着宋文晋先离开病房,去外面等,沈济川当然也识趣,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扰,比起被孙子撵走,还不如主动点别碍眼,他带一家子留了成堆的礼物和红包,一步三回头地出去,把门带上。

 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心跳,沈延非喂姜时念喝水,她咽下两口润了喉咙,就不出声地凝着他看,眸光泛滥。

  他胸膛起伏一下,随手把杯子推一边,不再忍耐,低头直接吮吻上她湿润的嘴唇,她微微张开,极度需求地碰触他,他更没了自制,倾泻似的深重纠缠。

  沈延非沉沉喘着抬身,姜时念脸颊也有了生机的红,她含笑又亲他下巴一下,屏息侧过去,轻手轻脚地伸出食指,沾了沾女儿白团子似的小脸蛋儿。

  小姑娘闭着眼,睫毛又黑又长,本能一样动了动,仿佛跟妈妈亲昵地相蹭。

  这一刹那落到实处的触感,让姜时念手腕颤抖。

  她看到自己和沈延非,看到当年同样在襁褓的两个小孩儿,也看到跌跌撞撞艰难长大的那些深浅痕迹,她跟他在不同轨道,经受坎坷苦楚,交错走远的漫长岁月,都在面前小小一团的孩子身上,得到全然释放。

  这是她跟他扎根的骨血,就算再多年后她不在人世,也会鲜活。

  姜时念想撑着坐起来,试了一下不太行,她拽着沈延非的手:“老公,你快抱抱。”

  沈延非避免碰伤孩子,起身换到床的另一边,慢慢把穗穗抬起一些,环过手臂安稳地将人抱在怀里。

  姜时念失笑,不信老公听不懂:“我是让你抱女儿——”

  沈延非只管把她抱好,再探身到她枕边,将轻飘飘的小婴儿郑重托起,他手法练得专业,根本不像生涩的新手爸爸,转而把包裹着的小白团子妥帖放进老婆手中。

  于是就变成他靠着床头,怀抱产后虚弱的穗穗,穗穗臂弯里再抱着女儿。

  姜时念抱到女儿,如获至宝,眼里光彩四溢,兴奋地转头望着沈延非,给他指:“脸可软了!摸一下!”

  沈延非贴了贴姜时念的头发,垂眸去看,小崽长得珠圆玉润,才生下来这么短的时间,一般小孩儿还没长开,皱巴巴的,她却哪哪都白皙漂亮,额头眼型像他,鼻子嘴巴像她。

  他指尖轻碰女儿,唇弯了弯,转而又去捏姜时念的脸,同样力度的小心翼翼抚摸,在她耳垂上吻了吻,利落地给她下结论:“穗穗软。”

  姜时念不管,她确信女儿才软,又觉得此刻画面简直神作,不记录下来太可惜,就撒娇地喊妈妈进来,给一家三口拍照,拍完了又请护士,让爸妈也入镜,最后沈济川羡慕得忍无可忍,强势出现,也挤进镜头里,笑盈盈在病床边拍了全家福。

  姜时念的产程短,生得顺利,基本没有伤,但后续的护理同样复杂。

  沈延非拒绝了俞楠和护士,一切跟姜时念相关的都亲力亲为,不需要任何人多伸手,到这时候姜时念才意识到,为了她的孕产,他究竟做过了多少准备。

  这些涵盖太多细节的知识,堪比专业医护的动作,都不是一天两天,简单看看文字资料就能熟悉的,她怀胎十月,他则砸进去无数的心,就为了能亲手照顾她。

  姜时念第二天就可以下床适当活动,脚刚一落地,膝盖是软的,靠自己站不住,沈延非把她双臂环在自己颈后,手扣着她腰,面对面站好。

  这么好的拥抱姿势,姜时念径直往前趴到他胸口上,笑着说:“这样是不是太考验意志了,根本不想走啊——”

  沈延非把她略微往起一提,让她踩在他鞋面上,他倒退一步,就等于她往前走了一步,他慢悠悠问:“这样累不累?”

  这要是再累,她就快丧失自理能力了。

  姜时念跟着他适应了步调,才下去自己踩地,搂着他缓缓走动,身上那些不适都被他冲开,只感觉得到心率不稳的悸动。

  她抬眼看他神色,掠过他眉目鼻梁,无奈地又放弃行走,再次扑抱住他,听他心跳声,也说不清为什么在一起这么久,再亲密疯狂的事都做,现在只是在他面前,被他扶着走路,还是会脸热。

  “你这样哪像陪老婆啊,”姜时念双手被他紧握着,牵引她往窗边走,“像教小朋友走路,以后等女儿能站起来,你就要这么教她——”

  “女儿有的是人照料,就你让我操心,”他磨着她清晰的掌纹,彼此发痒,“你自己看,你是不是全家唯一一个小朋友。”

  姜时念心里软得要流下来,她认真看沈延非,他眼里的心疼毫不掩饰,始终那么直白地笼罩她,要把她从小受的苦,孕产遭的罪,都百倍替她记下,拿感情抵消。

  按一般情况,顺产住院三天就差不多了,没有特殊问题,可以安心回家坐月子。

  但沈延非放心不下,哄着老婆住够一周,所以到了最后那两天里,姜时念基本已经活蹦乱跳,医院就给她安排了适合这个时期的产后恢复项目。

  目前的阶段,恢复项目等于躺着纯享受,时间都相对比较长,而且医生特意叮嘱了,不适合让老公作陪,会影响情绪波动。

  姜时念就推着老公休息,这些天下来,他人都清减了,她舍不得。

  她还担心沈延非会不配合,没想到他这次意外的好说话,一早把她送到恢复中心,抚着她长发答应去睡,等她中午结束以后,才得知集团里有事,他暂时过去忙,答应晚饭之前一定回来。

  从她待产开始,集团的公事就是能免则免的状态,现在有要紧事需要他去,非常合情合理,姜时念根本没有怀疑。

  果然她下午的项目做完,一出来就看到男人坐在走廊灯下的长椅上,领口解开,双腿舒展,显得肆意落拓,他把她拥入臂弯,低声噙着笑:“我家穗穗好漂亮。”

  姜时念出院之前,就定下了月子期间在家。

  外面的月子中心再周全,也不如自己家里自在,三个精挑细选的育儿嫂在院期间就做得有条不紊,把宝宝照顾极好,营养师和私厨还用孕期熟悉的,不需要换,照料姜时念的人就更多,但也只限于沈延非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才用得上。

  姜时念回到家,就完全进入严密受保护的状态,她自己是觉得保护过度了,然而沈延非在这件事上心狠独断,能想到的准备都做了,唯恐她在月子期里留下什么影响一生的病根,就算是跟女儿见面的时间他也插手干涉。

  育儿嫂把宝宝照顾好了,等妈妈想的时候就抱上来玩,其余都让她休息。

  她无事可操心,就全情投入到自身恢复上,放纵自己尽情补足睡眠,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,本来就没什么变化的身形,大半个月子期过去,几乎跟产前无区别了。

  女儿那边凡是需要父母伸手的事,沈延非一手包揽,泡奶粉的温度和量比育儿嫂更精准。

  姜时念还睡主卧,儿童房暂时放在一楼,也是为了偶尔的哭声不会影响她休息,沈延非陪老婆下楼看女儿的时候,见她拨弄着婴儿床上的装饰风铃,眼里都是光,他转天就挑了一串更大的,挂在主卧的窗口。

  姜时念要被他笑死:“老公,现在又不能吹风,挂上也不会响。”

  沈延非悠然抬了抬眉尾,匀长手指随意一划,风铃碰撞轻响:“那就把我当风。”

  姜时念探身环着他的腰,仰脸注视他:“风可抓不住,可我能抱到你。”

  “只是抱?”他喉间笑声清磁,揉揉她泛红的耳朵,“你还能对我为所欲为。”

  这四个字意味深长,姜时念按着他腰间紧绷的肌理,下巴蹭了蹭他肩,眼尾浮起一抹潮润,有些异样微红。

  她跟他颈项相贴,感受着男人有力脉动,小声含混地问:“医生是不是说,六周以后就可以——”

  “不急,再等等,你彻底恢复才行,”沈延非亲她微颤的眼帘,“这么久都等了,不能差最后这几天,让你再有风险。”

  姜时念抬着头迎上他唇,在窗边厮磨着拥吻,睫毛半垂着说:“其实我还怕你有阴影,毕竟这次是做了措施的意外怀孕,以后你要是因为这个——”

  “不存在什么阴影,”沈延非斩钉截铁,指腹揉了揉她,“以后也不会让你有这种担心,我说不让你再受苦,就做得到。”

  姜时念奇异地从他话中尝出一点特殊意味,她怔了几秒,忽然不安地直起身,紧张抓住他手腕:“是我想多了?你什么意思……是不是有事瞒着我!”

  沈延非深深看她,把她拉回来,手臂圈成铜墙铁壁,轻推着抵在窗边。

  他垂眼跟她对视,翘起唇边,轻描淡写承认:“你住院的时候,我趁空做了场很小的手术,已经没事了,从今往后……你放心爱我。”

  姜时念愣愣盯着他,膝盖下意识有些脱力,被他抱稳,彼此身体炙热的紧贴,她失神空茫,理解着他的意思,忽然泪光泉涌。

  是那天吧,唯一一个她去做恢复项目,他不在身边的日子。

  说什么集团有公事,将近晚上才回,是他早就决定了做这场手术,特意挑在她分不开神的时候,独自上了手术台,休息那么短时间,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她面前?!

  姜时念嗓子哽着,又胀又涩,想把他推开好好问清楚,甚至仗着自己安全,无所畏惧地扯他腰带,就算知道看不出变化,也要亲自检查。

  沈延非的臂弯却不可撼动,牢牢禁锢,他俯首压在她颈边,含住她跳动的脉搏:“宝宝,别生我气,把你置于危险,被你抛在外头的经历,这辈子没有第二次。”

  “放心爱我,放心让我进你最深,”他低低嗓音带着要命的钩子,一句话让她面红耳赤,“只让你舒服,没有痛苦。”

  姜时念月子到了尾声,在她体感上已经接近康复,之前残存的不适随着太精心的照顾都烟消云散,常见的后遗症她身上一个也没有,产后修复是长期内里的问题,要坚持,但明面上和感受上,她跟怀孕前几乎别无二致。

  集团里的事务最近一个时期都是非必要推掉,必要的就送到望月湾来处理,沈延非跟她的距离就没超过一层楼,现在她月子结束,沈家累累家业等他掌舵,他自然该回到公司,把工作节奏拉回正轨。

  姜时念还处在产假里,能继续休息一段,家里好几个育儿嫂陪着,她也不缺人照料,沈延非再不舍也得放放手。

  工作日第一天,姜时念一条长睡裙,外面披件薄针织,下楼送老公去公司,在门前看他西装革履,矜贵雅重,心痒得难耐,勾着领口踮脚去吻,他俯身把她腰环住,压向自己,合眼加深。

  姜时念正动情投入,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绵甜的咯咯笑,她红着耳朵转头,见到育儿嫂一脸打扰了主人的慌张,要抱着小崽退回儿童房里。

  她不禁失笑,有点难为情,忘了家里添人进口,跟老公亲热会被意外撞见,不过小家伙——

  姜时念这才开始震惊,小崽这么早会笑了?!

  她喊住育儿嫂,小崽一双白嫩小手伸出来,黑珍珠似的大眼弯着,努力朝她够,欢喜地乱抓,她本能地要朝女儿过去,去抱她,无意间忽视了老公,肩膀就被从身后揽过。

  沈延非抓着她肩头,扣到自己怀里,黑瞳里含笑看了女儿一眼,目光回到姜时念脸上,轻掐她双颊,低下去纵情地再亲一下,扬眉问:“没发现吗?她是爱看我这么对你。”

  到沈老板走后,姜时念眼帘还是烫的,她接过女儿,点点她白嫩小巧的鼻尖,仍然匪夷所思:“……我宝这么小,爱看这个?!”

  姜时念全天在家陪女儿,赖在儿童房里舍不得走,干脆给育儿嫂们放了半天短假,请她们晚餐时候再回来。

  沈延非半小时一条微信,姜时念兴致昂扬给他回,他发一行,她恨不得要回十行,句句离不开怀里软绵绵的小可爱。

  到下午天色将晚,姜时念彻底顶不住,按着手机心满意足地给沈老板发——

  “她好小一团,一直趴在我胸口,奶香味的特别乖,我心要化掉了,什么都想给她。”

  “她好喜欢贴我,轻轻抱着,她也主动往身上黏。”

  “刚才她还不小心含到我手指!简直小猫一样!”

  姜时念发语音,根本停不下来,渐渐就觉得不太对,她手机里的声音,在跟某一道由远及近的隐约重合,又存在着微妙时间差,有种穿透的混响感。

  她坐在地板上搂着女儿,寻声一抬头,脚步声正好到了门前。

  男人身上是骨子里深浸的从容威势,正装一尘不染,手中却揽一捧盛大惹眼的花,冲淡他的沉凛,他眼睫缓抬,看不透情绪,弯腰把花放到她身边。

  姜时念这才看到,大捧花束底下,还额外多了一支可怜巴巴的鲜嫩小花,体量对比极其鲜明。

  沈老板这次指的是稚嫩青葱的那一小朵。

  姜时念啼笑皆非,勾住他衣摆正要说话,沈延非就握住她手指拉起来,他俯身伏低,睡前故事里亲吻公主那样,以唇碰她指尖。

  “我急着赶回来,就是为了替穗穗当面告诉你家这只小猫……”

  “我作为她妈妈最爱的人,现在很吃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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