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行世界(1)(横刀夺爱强取豪夺XP...)_非分之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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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行世界(1)(横刀夺爱强取豪夺XP...)

  初秋午后,车窗外小雨淋漓,水迹在玻璃上重叠蜿蜒成线,模糊视野。

  姜时念靠车门坐着,额角倚在窗上,半垂的眼盯着一行崎岖的雨痕失神,直到她手中紧握的手机突然震动,她才像被惊醒过来,本能地扣住屏幕,呼吸隐隐加快。

  身旁的商瑞从平板电脑上抬起眼,享受地打量着她任何时候都能摄人心的娇美五官,伸手盖在她手背上攥了攥,玩笑道:“不就是来个信息,紧张什么?要不是太了解你性格,你这种反应,我都要担心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。”

  姜时念唇角略微绷着,转过脸看他:“你乱说什么。”

  “你也知道我是乱说,”在司机面前,商瑞不吝表现跟准未婚妻的甜蜜,侧过身挨近她,耳鬓厮磨的姿势,“那不然是订婚前恐惧症?你最近有点心不在焉。”

  他抓着姜时念的手,把她倒扣的手机翻转过来,姜时念本能地僵了僵,抗拒的力度维持了一瞬,就及时卸掉,屏幕随之朝上亮起,中间显示一条短信,是北城电视台节目组的工作消息。

  姜时念看清后,不禁闭了闭眼,松一口气,心里却闷胀得更厉害,神经在无人知晓处跳着。

  商瑞眼看着目的地要到了,揽过姜时念想接吻,她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,商瑞也没当回事,懒洋洋道:“司机你又不是不认识,都要订婚了,你还脸这么薄干什么,接个吻怎么了,我非得把你这毛病改改,拉你到大庭广众亲热一回,你就适应了。”

  姜时念蹙眉,等下车以后,郑重跟他说:“商瑞,我们是联姻,决定要订婚之前约法三章过,我配合你,你也不要太为难我。”

  商瑞揽着她往主厅里面走,满脸骄矜的笑:“联姻归联姻,我千辛万苦追你这么些年,你好不容易点头,别管因为家里压力还是我救过你,你马上要做我未婚妻就是事实,关系名正言顺,我不应该多讨回来点利息?接吻算什么,更过分的咱们也得做。”

  在北城豪门圈里,不管地位财力,商家都胜于姜家,姜时念被养父母耳提面命多次,要顺着商瑞,包容他养尊处优的脾气,她为了报答姜家,也报答商瑞从前在蒋勋的事上救过她,尽量做到。

  只是没想到,她同意跟商瑞确定恋爱关系刚不久,他就提出要订婚,越快越好,姜家当然求之不得,拍板直接替她定了日子,现在距离订婚仪式只剩不到一个月。

  她答应了,既然她欠双方的,对商瑞也不讨厌,那早订婚晚订婚根本没什么所谓,感情深浅都不重要,她也从未期盼过这辈子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深爱,离她太远,太不切实际了。

  只要能安稳平静度日,有个普通长久的家就好,她会认真对待,但是……跟商瑞身体亲密这件事,至今她仍然习惯不了,尤其是在公开场合。

  今天是一场寿宴,北城的世家大多出席,眼见着停车坪外人影变多,姜时念不想这种时候跟商瑞争执,她敛了神色往前走,礼服裙摆的一圈流苏随着她脚步在鞋边荡漾。

  她手被挽在商瑞的臂弯上,以浓情爱侣的姿态。

  刚一踏入寿宴主厅的大门,她身体就无法自控地一紧,心在胸腔中倏然抽起,避无可避地感受到一束沉冷目光,从厅中备受尊崇的主座上缓缓抬起,又重又凉地穿过人潮,准确压向她。

  姜时念的镇定几乎在这一眼里瓦解,她深吸气,尽可能不去看对方,但那个人的存在感强到无法忽略,即使刻意躲开,还是在某一刻撞上视线。

  男人一身黑色正装,领带袖扣一丝不苟,笔直长腿折出的棱角锐利,散淡也矜雅地沉默坐着,深邃眉眼慑人,周围自有无数高门子弟恭敬地簇拥,却也不敢靠他太近,他瞳色浓得深沉,看谁的时候,能把人穿透,也轻而易举拽人入深渊。

  寿宴虽然隆重,但还不够让沈家的年轻家主屈尊过来,她本来以为那条短信不是他发的,她今天可以放松了,原来他人已经到了现场。

  姜时念如芒刺在背,不自觉挽紧商瑞,商瑞没注意到她异样的紧张,特意带她去跟那人见礼,既敬畏,也炫耀似的详细介绍:“沈董,这是我女朋友,月底我们就要订婚了,您之前见过,应该记得。”

  男人无波无澜地抬了抬眼,凝视姜时念,好像只是随口一句客套:“姜小姐当然让人过目难忘。”

  大厅里灯光明澈,却照不到沈延非的眼底,姜时念被强烈危险感沁入骨头,对他的畏惧也到了某种顶峰,她含糊回应了一声,不敢直视,就抓着商瑞的手远离。

  那束目光落到交扣的一双手上,晦暗难明。

  姜时念走出沈延非目之所及的范围,才心慌地缓过一口气。

  商瑞有自己的社交圈,她不干涉也不爱参与,独自安静地坐在墙边沙发上喝水,寿宴主人家三四岁的小孩子跑过来贴着她玩,等孩子走开,她意外发现自己裙摆上的长流苏被绕成了几个死结,一时解不开。

  寿宴还没正式开始,裙子这样等于毁了,姜时念没法跟个小孩子计较,马上站起来,给商瑞发了条微信告知,随即选了条人少的路,直奔最近的洗手间去处理。

  姜时念的注意力一路都在流苏上,没顾得上看周围,等接近洗手间范围时,她脚步猝然停住,心脏有预感般狂跳,猛一抬头,看到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站在灯下,神色半明半暗。

  绝对上位者的侵略性毫不收敛,铺天盖地。

  姜时念下意识退了一步,干巴巴轻声叫:“……沈董。”

  她匆匆道了声歉,急忙转身要走,哪有胆量和他独处,她管不了裙子怎样,只想换个没他的地方。

  沈延非也不追,眸光笼着她,垂眼碾了碾指间并未点燃的烟,低声淡笑:“姜小姐,你刚才进来的那条路上正在搞暖场活动,现在已经站满了人,你确定要这样出去?”

  姜时念一顿,感受到他在身后慢步走近,一声一声皮鞋落地,在空旷宁静的走廊里捶打耳膜。

  她这条礼服裙,流苏是主要元素,打结的地方无比显眼,在这个全北城最挑剔最好事的圈子里,必然会成为谈资,而她今天代表姜家,也代表即将定下婚约的商家,出了被嘲讽的问题,她自己是次要,两家脸面都要难看。

  她想到养父母和商瑞的反应,也确实听见了几个转角外,隐约传来的人声鼎沸,再低头看看自己非常裹身的长裙,没办法当着沈延非的面弯腰去整理。

  姜时念咬了咬唇,鼓起勇气转过身,重新面对沈延非,准备快步绕过他,径直走进前面的卫生间里,但在跟他擦肩而过时,手臂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握住。

  姜时念受惊,虽然隔着薄薄布料,但被他扣紧的皮肤还是发出战栗,她反射性地挣扎,沈延非抓了一下就松开,好像他只是为了让她停下。

  不等她说出什么“请沈董自重”的话,沈延非就到了她面前,他深深看她一眼,而后低下身,膝盖不疾不徐弯折,长腿紧绷着西装裤,手指撩过她混乱的裙摆,亲手替她整理流苏。

  长廊的灯清冷,打在男人明明位高权重,却甘愿俯首的身上。

  姜时念脑中凝滞,气息堵在喉间,闷得发疼。

  男人的手很凉,动作的时候,偶尔极轻地触碰到她脚腕,像针尖带着电流,往深处蔓延。

  她不接受也不理解,某种触及边缘,若有若无的暧昧让她慌乱,她双脚不自觉朝旁边一让,可流苏还在男人手里,力气拉扯之下,“刺啦”一声响起,整片流苏被拽掉,不可能拯救了。

  姜时念脸颊涨红,赌气地干脆一俯身,利落把所有流苏都撕下来,裙摆彻底参差不齐,她眼里有一些酸,不懂为什么贵重如沈延非,会选她做戏弄的目标。

  姜时念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示弱,但看着损坏的裙子,热意还是在堆积,她合上微红的眼,破罐破摔地想直接出去。

  沈延非拉住她的裙摆攥在掌心,抬起头似笑非笑,眼底暗潮掩埋:“我给你准备了新的礼服,对外,寿宴主人会为你澄清,是家里孩子不懂事,误碰了你,合理给你赔礼道歉,你不会有任何麻烦,换上吗?”

  姜时念恍惚懂了,或许连那个孩子的顽皮,都是他算计好存心的,就为了此刻。

  她有些崩溃,忍不住轻轻颤声:“沈董,我不知道哪里得罪您,请您高抬贵手,放过我。”

  沈延非直起身,慢条斯理地弯了弯唇:“开口闭口沈董,姜小姐是把我忘干净了?换上裙子,叫一声学长,我考虑放过你。”

  姜时念愕然望向他,她本以为时隔多年不见,两个人又身份悬殊,等于是陌生人了,震惊于他竟然会主动提起从前学生时代的称呼。

  她想起一周前,在跟商瑞选订婚戒指的下午,她中途单独从珠宝店出来,去车里取东西,迎面碰上了已经分别八年的沈延非。

  重逢相见那一刻,她整个人恍惚,记忆里清隽傲倨的少年,会成为如今这样气势凛冽,大权在握的沈家家主。

  她怔怔跟他打了声招呼,找话题说正在跟男友选戒指,不经意扭头,透过珠宝店的大片落地窗,看到商瑞所处的位置,她莫名有种匪夷所思的预感,似乎在她出来之前,沈延非就已经在这里了,他盯着里面亲密情侣的身影看过很久。

  姜时念从前怕他,再一次面对面,那种害怕没有随着年龄减少,反而变本加厉。

  沈延非的眼神要把她贯穿,他漆黑眼底隐着一层深沉的红,让她心惊肉跳。

  她回避地让开,匆匆道别就赶紧返回珠宝店,最后一刻,她鬼使神差地站住,又回眸看了他一眼,彼此目光在阴暗天色里碰撞,她心脏像被一把揪住,没来由涌上陌生的酸涩难过。

  错觉……当然是错觉。

  学生时代,她跟他也相交甚少,没好好说过几句话,又怎么会存在什么不可言说。

  但这种理不清的情绪,和沈延非本人一样,无论高中还是现在,于她而言都是洪水猛兽。

  第二次跟沈延非见面,是三天之后的工作日,她在电视台忙完拍摄,去附近商场给商瑞买还礼,午后人很少,她走到二楼手表配饰专柜区域,左脚下五厘米的鞋跟突然摇晃不稳,她险些没站住,紧急想去抓栏杆的关头,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扶住。

  男人双眼是铺开的弥天大网,让她失神。

  在她短暂的怔愣时,沈延非把她带到旁边转角处的长椅坐下,她反应过来就立刻抽出手,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,是否对他不敬。

  偶遇而已,随手帮忙而已,毕竟旧识,不至于……

  她见沈延非没多说话就转身离开,心放下了,试图把另一个鞋跟也掰掉,凑合走到楼上鞋店买双新的,可惜掰不动,她无奈,准备给助理发微信,刚打了几个字,颀长身影再次遮在她的面前。

  她平稳下去的神经陡然跳动。

  沈延非去而复返,手中提着昂贵包装盒,在她身旁并肩坐下,他掀开盒盖,嵌着很多细小旧伤的匀长手指拿出里面柔软的平底鞋,自然而然弯下腰,隔着裙子分寸有度地托住她小腿,把新鞋穿在她脚上。

  她全身微微麻痹,最快速度移开双脚,往更远处躲了躲,仓皇站起身。

  ……鞋已经踩了,还怎么脱掉还回去。

  “……谢谢沈董,”她磕磕绊绊道谢,打开包拿出正好带够了的现金,高于市场价放到他身旁,就当自己买下来,拘束说,“我先走了。”

  沈延非讳莫如深地注视她,微扬起唇:“多出来的,是给我劳务费?姜小姐恐怕对我的价格有什么误解。”

  她手足无措,想解释,他继续漫不经心说:“鞋有问题,随时可以换掉,人又有什么区别?姜小姐,没想过换换口味吗。”

  姜时念呆住,脑中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气泡被他轰然戳开,她定住神回答:“没想过,也不会。”

  她确实被他吓到,狼狈地落荒而逃。

  但从那天起,她手机上不定时会收到同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,并不谈其他,也不会逾矩,只是冷静从容,给她提供任何她工作上为难的助力。

  虽然没有一句额外的话,可她依然心绪难平,这些信息每一条都像定时炸.弹,她并不了解沈延非,偏偏对他有太强的直觉,他那样的人,一旦动念,就决不罢休。

  她回复过冷言冷语,拉黑过,都没有用,他是平静到可怕的水面,任凭她徒劳挣扎,不起涟漪,

  尤其沈延非的存在,是无法仰望的一座巍峨雪山,北城偌大圈子,无人能跟他比肩,更遑论抗拒。

  在沈延非没有更多举动时,她尽可能忽略这份不算侵扰的侵扰,暗自祈求沈董失去兴趣,放过她,直到今天寿宴现场第三次见面,她终于意识到,他是持枪的狩猎者,而她只是一只渺小的猎物。

  姜时念在走廊里跟沈延非对峙,他神色散淡而专注,整个人端方典雅,不可亵渎,说的却是混账话:“不换?那姜小姐就这样出去,我奉陪,寸步不离。”

  他奉陪?!她裙子扯坏,他在身旁一起,双双走出无人走廊深处的洗手间?!

  姜时念羞愤瞪着他,沈延非却为她眼中鲜活的怒意而心脏颤抖。

  他薄唇边甚至弯出笑。

  愤怒也好,敌视也好,总比被她当作最不相干的陌生人,一眼都不会多看要好。

  姜时念进里面换上礼服裙,尺码竟像量身定制,是全球著名设计师的手工款,比她原本穿的裙子贵出百倍,她绷着身体走出,眼里碎光抖动,不得已生硬地叫了他一声“学长”。

  心底无意识地抽搐一下。

  这个称呼,像陈年沾满灰尘的细刀。

  沈延非双手随意放在西装裤口袋,倚靠墙边,灼灼盯着她模样,他笑,无声无息,笑得瞳中微红,斑驳的血丝堆在深处,戴了助听器的右耳中疼痛不堪,除了画地为牢,心碾成烂泥的自己,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晓。

  姜时念喉间哽着,手在身侧攥紧:“沈董,我照你说的做了,能别玩儿了吗?我不想让我男朋友误会。”

  轻飘飘一句话,是能至他死地的利剑。

  男朋友。

  姜穗穗的男朋友。

  拿着他高三毕业那年做过的事,拿他残破不堪的右耳,放在自己身上以救命之恩诱哄她,成为她的男朋友。

  “爱他?”

  “当然,非常爱,不然怎么会准备订婚?以后还会结婚,过一生,”姜时念斩钉截铁,即便对商瑞两分的感情,当着沈延非的面也必然要说成二十分,阻断他背德的目的,她防备地后退,“沈董不用说什么诋毁他的话,我不会听,也不会信,对我没有用。”

  沈延非手指触碰自己剧痛的右耳,低头合眼,放任五脏六腑被她绞得不成形状,唇缓缓向上勾。

  时隔多年,谁做的事根本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她已经爱上谁。

  他偏要掏出她的心,完完全全放到他的身上,他让她拒绝不了地情有转移,更改所爱,他要她朝朝暮暮,甘愿忘掉别人,心里只有他的一辈子。

  “之前那条裙子太廉价,不配你,”沈延非的手划过虚空,虚虚拂过她瘦白肩头,“这条才配。”

  “你说话算话……”

  “抱歉,我试过,停不下来,”他温文尔雅望着她,深瞳中翻涌的暗欲却将人从头到脚吞没,“姜穗穗,我放过你,谁来放过我?”

  姜时念脚步虚浮地走出长廊,沈延非一句突如其来的“姜穗穗”,让她方寸大乱,其余所有话都堵在酸胀的喉间。

  外面寿宴已经开始,人潮熙攘,商瑞在附近等着,眉宇间不耐,见她出来,他上前拉住她手,边往前走边说:“我听说裙子的事了——”

  走到人群,仪式到高潮,很多人举杯,商瑞痞笑着来吻她。

  姜时念眼睫发颤,掐着手心,故意忍着没有拒绝,她知道有人在看,但她不知道,那人在暗处被刀刃穿心,在这个寻常情侣的动作前被敲断筋骨。

  嘴唇即将相碰时,巨大玻璃砸碎声响起,现场一乱,商瑞也不自觉停住错开,未完成的吻被打断,姜时念定定站在原处,鬓发里竟都是汗。

  她再三考虑,打算把这件事找机会告诉商瑞,然而机会还没来,她第四次陷入沈延非的火海。

  两天后的傍晚,姜时念跟商瑞去试刚到的订婚礼服,商瑞穿好西装,在一楼打电话,迟迟不完,姜时念不习惯被人贴身伺候着穿衣,让店员们去忙别的,独自在二楼更衣间里换,她穿好后对着里面的镜子发愣,回神时,隐约捕捉到外面有一道平稳的呼吸声。

  是商瑞上来了?

  姜时念扯了扯裙摆,多少有点不自在,但还是深吸口气,拉开面前堆叠的帘子,聚光灯从她头上打下,她视野有一瞬是模糊的,透过浸满光的睫毛缝隙,她见到对面白色沙发上坐着的身影。

  看清的一刻,她呼吸窒住,心跳停摆,口干舌燥到水分顷刻蒸空。

  姜时念隔了几秒才压抑地开口发出声:“……你……你疯了?!我男朋友就在楼下!随时会上来!”

  沈延非不动声色地撩起眼帘:“那又怎么样,他不看你穿订婚礼服的样子,我想看。”

  “至于疯不疯,”他温和浅笑,“我一直都是这样,只是你从前不想了解,我不介意面对面通知他,他不够珍惜的准未婚妻,我很喜欢。”

  姜时念手心里都是指甲印。

  二楼到一楼并不太隔音,她几乎能听到商瑞在楼下的电话声,店员走路,衣料摩擦,而没有任何遮挡的一道旋转楼梯之隔,她独处的二楼上,端坐着无视道德底线的沈家家主。

  姜时念耳中燥乱的嗡鸣,胸口一高一低起伏都在他蚀人的审视之下。

  她可以大喊,但男人的压迫感深入骨髓,无形中操控她的行动,嗓子像被透明手掌掐住,她吐息困难,而楼梯上开始传来脚步,商瑞跟着店员先后上楼,温柔女声问:“姜小姐,您穿好了吗?”

  一步步逼近,近在咫尺,姜时念发觉一切都在朝着与她设想背道而驰的方向发展。

  她应该出声,光明正大请沈董出去,跟商瑞澄清,她与沈董本就毫无瓜葛,他也并未做出更冒犯的事。

  所有都可以转圜,可以坦荡,然而两道脚步即将踏上二楼的一刻,沈延非站起身,她鬼迷心窍一般,电光火石间扯住他的衣袖,把他推进了更衣间里。

  错了……

  不该这样。

  可错的无法改变。

  姜时念闭眼干涩地咽了咽,准备若无其事出去,带过这场风波,快点跟商瑞离开,就当被藏起来的那个人不存在。

  她刚朝外迈出一步,腰就猛的被坚硬手臂揽住,向后一带,敞开的厚帘应声拉紧,她踩到自己长长裙摆,捂着嘴跌向身后震动的胸膛。

  像跌入斩断生机的无底深海。

  外面的声音,全然被姜时念耳中疯狂的心脏搏动声覆盖,她强硬挣脱,被控制得更紧密,男人微凉的呼吸洒在耳畔,是毒药渗骨。

  而他除了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外,再无其他过界动作,更无任何亵渎,甚至手指在轻微地颤,如同触到了最易碎的宝物。

  姜时念用力捂着自己,防止变调的吐息外露,她极低咬牙:“……你到底要什么!”

  沈延非在她耳畔极低地笑:“看不懂,还是不想面对?我要的是你。”

  姜时念眼瞳抽紧,又微微涣散,她从小循规蹈矩,被约束在最狭小的壳里,习惯让步,习惯忍耐包容,更习惯平淡,哪怕是这段恋爱关系触动不到她的心,她既然定下了,就没想过其他可能。

  即便没有太多感情所限,道德也在。

  她做惯死水,怕有狂澜。

  商瑞站在外面,懒洋洋问:“还没好?”

  姜时念干涸地吞咽,心跳咚咚撞着肋骨,她面对帘子之外的男友,被沈延非强势箍着身体,而且是她自己引狼入室的。

  她被迫抵着他,能感受到他喉结在缓缓滑动,她脚尖蜷起,紧闭着眼,涩然回答:“快了……”

  “我要看一眼女朋友还真难,”商瑞轻嗤,“已经半个多小时了,试完了就快点出来,我等会儿还有个会,没空总这么等你。”

  说着他再次走远。

  姜时念在更衣间里眼前发黑,她不能乱动,声响明显,她撑着平心静气又回应了商瑞一句,看不到沈延非在暗处深深拧眉,眼底溢出阴沉冷郁的戾色。

  “他这么对你?”他耳语森然,“你到底有没有被人好好爱过?”

  姜时念茫然了一瞬,眼里雾气深浓,长大的经历,让她对“好”和“爱”没有概念,她很快定住神,坚持挣脱:“那是我跟他的事,和沈董有什么关系!”

  “没有关系么,”沈延非淡淡问,不吝居高临下,“你这么爱他,又这么决绝对我,不怕他接受不了后果?”

  姜时念忽然打了个冷战,听懂他话里的意思,他要毁掉谁,毁掉哪家门楣,不过一句轻描淡写,无论商瑞还是姜家,都承担不了他的决意。

  她反抗,他就轻松能毁给她看。

  姜时念绝望地眼眶滚烫,忽略掉身体上的反常,她每一次跟他近距离接触,居然都不曾出现过排斥,反而织着无名热燥:“……沈董,你应有尽有,何必戏弄我?”

  “姜小姐高看了,”沈延非垂眸盯着她薄薄的耳廓,忍耐着磨心蚀骨的渴望,跟她保持住一寸距离,不逾矩,也不放过,他哑声含笑,透着骨子里执着的疯魔,“你未嫁,我未娶,谈不上背德,更不是戏弄,最多算生抢,我原本一无所有,想要的也不过就一个人。”

  “我再说一遍,我要订婚了!我对你没感觉,无论你做什么,我都不可能喜欢你!”

  “没关系,”他唇齿间看似是慵懒的温情,实则不容挣扎,半低的眼帘下微红,她对他,只肯勉强用一个喜欢,连爱都不肯谈及,是他强迫,他不配,“感情么?你吝啬,但我应有尽有。”

  姜时念惊魂未定,知道她陷进了深渊,开始考虑着跟商瑞提分手了。

  她不能因为自己惹上了魔鬼,连累商瑞全家,而且她清楚,如果这件事摊到明面上讲,商瑞也不会为了她去牺牲家族的安危,反过来会怪她三心二意,想另攀高枝。

  她宁愿孑然一身应付沈延非,不想牵扯其他人,看他最终到底想要什么结果,把她玩到哪一步,看她多狼狈,沈董才会开心。

  姜时念觉得自己是条被扔到干涸岸上的鱼,在冷情捕捞者的眼里徒然扭动。

  离开婚纱店的时候,商瑞已经有公事先走了,她浑浑噩噩,到姜家门外的时候,才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始终无声无息跟在后面,男人深刻的面容隐在暗色玻璃后,跟她保持着无法责怪的合适距离。

  姜时念一整晚辗转反侧,隔天刚到电视台,就被副台长通知台里新的一档重磅访谈节目确定了,第一期请来的嘉宾让全台亢奋,是铂君年轻继任的沈董,主持人的人选,他点名要她,她想都不想就拒绝,宁可放弃这档节目。

  副台长诧异,苦口婆心跟她分析利弊,端出沈董带来的巨额投资,最后疑惑问:“你跟沈董认识?有什么不好说的纠葛?不然怎么会——”

  她越拒绝,越欲盖弥彰。

  姜时念不得不接下节目,只盼沈延非在人前不要过份,把她置于不堪的桃色风波里,而到了录制的当天,所有她恐惧担忧的状况都没有发生,众目睽睽下,沈延非只当是她初识,谈笑自若地接受访谈。

  直到录制进行至尾声,演播厅屋顶一个悬挂的巨大装饰道具突然间意外掉落,重重砸向主持位的姜时念,现场无数人,谁也反应不过来,眼睁睁看她身陷险境。

  离她并不算最近的沈延非本能般起身扑向她,用肩膀手臂硬扛下道具的重量,把她严丝合缝护在身下。

  姜时念在事发当时,不自觉地双手撑住沈延非的肩,等颤巍巍松开时,她指缝间一片黏腻,都是他身上鲜红的血。

  道具没有砸到她,她却仍像被生生撞出裂纹,不是被什么攻击物,是被一个人温热的血肉之躯。

  节目组吓疯,看沈董受伤流血,等于末日降临,慌忙叫救护车,而沈延非分寸得体地从姜时念身上起来,无视自己透过衬衫的大片血迹,仿佛早已适应这样的苦痛,他摆手阻止别人照顾,随意披上西装,转身独自走出电视台。

  姜时念的三魂七魄有一半都在游离,忐忑追上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,想拿医药费补偿,可那点钱无疑是对沈董的羞辱。

  沈延非低头看她,漫不经心抬了抬嘴角,咬了根烟在唇间,还是没有点燃:“不用跟,这点伤算什么,不值一提,姜穗穗,你怎么这么不习惯别人为你付出?他待你很不好么,你还那么爱他?”

  姜时念头痛欲裂,看沈延非平静走远,血痕都被盖在西装下,而他动作间,袖口也露出了一抹刺眼的红。

  她心堵得喘不过气,知道他伤口的血顺着手臂,已经流到了腕骨。

  可以拿伤口做筹码,用苦肉计逼迫她的时候,原来他根本就不屑。

  姜时念本来担心风言风语,然而当天下午,电视台接到命令,全体整顿,所有拍摄现场重装,拆掉一切有潜在危险元素的设计,尤其是针对主持位的,一个不留,关于沈董为谁受伤的讨论,则都讳莫如深,缄口不言。

  姜时念不清楚沈延非的伤势如何,也极力避嫌着没有去关注,一天两天风平浪静地过去,她始终站在悬崖边,不敢松弛。

  周末的晚上,副台长劝说她一起去参加一个投资方招待的晚宴,对方决定着台里几个大项目落地,要求了想见当家花旦一面。

  副台长和几个台里负责人都会去,人数不少,姜时念没多想,以为只是公务聚餐,不想让人为难,答应了坐坐就走,结果等真的进了包厢,对方坚持给她倒满酒,而副台长小心陪笑,多一个字都不敢说的时候,她就明白了今天不该来。

  投资商玩惯了各路明星网红,认为主持人也是这个路数,眼睛钩在姜时念身上就没移开过,换到她身旁位置频频劝酒,手往她裸露的小臂上挨。

  姜时念面无表情,拿起包就走,投资商脸上挂不住,嘴里开始不干不净,满嘴酒气地追上来,副台长紧张解释:“这是商总马上就要订婚的未婚妻——”

  “商瑞算个屁!我今天还就动她了!”

  姜时念忍无可忍地夺过酒杯,扬手就要把里面的烈酒泼到对方脸上,完全没注意柔软地毯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沉匀脚步,而除了视角背对门口的人之外,包厢里已经一片死寂,噤若寒蝉。

  她绷起的手腕被人握住,炙热体温无所顾忌地放肆传导过来。

  姜时念一颤,酒杯摇晃,随即就落在男人的手中,他接过酒,昂贵杯子在他冷白指间显得无比劣俗,他屈尊降贵地略一抬起,酒液直接劈头盖脸浇了那投资商一身。

  “商瑞不算,我算不算?”

  沈延非云淡风轻,扔开杯子,擦净了手指,略一拂过姜时念散落的乌黑发尾。

  “我小学妹,还轮不到你敬酒。”

  包厢里酒气全消,只剩瑟瑟的拼命道歉和冷意。

  姜时念如鲠在喉,没有多看及时出现的沈延非,他跟他们,有区别吗?他一手遮天,就可以为所欲为,拿她当作兴致起来时的消遣?

  沈董要多优秀的女人没有?她生活怎样,婚姻怎样,本来已是平静的定数,她跟男友感情没有轰烈,也能有自己的方式度日,他横刀搅乱,引她越轨,到底是有什么好处。

  姜时念快步走出包厢,外面正在飘雨,她推门就要出去,被扣着肩膀带回来。

  会员制的私密餐厅,人流稀少,前厅光线昏暗,人影被拉长,在墙上地上重叠纠缠,融成一体。

  姜时念抵抗不过,身体翻转被带到巨大罗马柱后,她别开脸拒绝对视,气息不稳:“沈董,谢谢你解围,我还有事,可以走了吗?”

  男人身上有很凉的霜雪气,侵袭人感官,沿着血液神经往更深处无孔不入地钻,只是贴近,只是若即若离被堵在角落,就自动卸着力气,脚跟酸胀发麻。

  他在光影昏昧中持一把黑色长伞,低声说:“我送你。”

  “不用,我跟沈董只是从前同校过的关系而已,没那么多的交情,不劳烦你,”她退开,目光在他受伤的肩臂上飞快掠过,终究没问,“我自己走。”

  姜时念挤出他所控范围,疾步冲出餐厅大门,雨势转眼间比之前更大,她是跟副台长车来的,再叫姜家司机过来接也是耽误时间,她把包顶在头上,想跑到前面公交站点躲雨再打车。

  雨幕冲刷世界,偏僻街道,车流都没有。

  她刚被雨湿透肩膀,撑开的伞面就从后面遮上来,她畏惧他,只想加快速度,而那把伞始终稳稳地举在她头顶,没有偏移。

  姜时念终于受不了转过头,看见沈延非大半边身体都在伞外,西装衬衫已成暗色,漆黑短发湿漉,被他随意向后拂,露出浸着雨水的一张脸。

  他太贵重,这样情态,加倍刺人眼底。

  路面狂风卷过,黑伞在啪啪雨声中摇摇欲坠,遮不全伞下的人,姜时念长发被淋湿。

  沈延非无奈弯了下唇,干脆把伞收了一把丢开,脱下身上西装,不由分说盖在姜时念头上,衣料上有干净霜雪气,很淡的血腥味混着清冷雨水,冲入她鼻端。

  迈巴赫碾着雨水停在路边,车门敞开,里面暖意四散,姜时念挣不过沈延非的力气,而彼此扯动间,她看到他只穿衬衫的肩上又沁出鲜明的红色。

  他伤口淋雨,会成倍加重。

  姜时念被他半拥着推进车里,她满身湿痕弄脏了车座,窘迫下只愿意僵硬地坐很小一块地方,拼命疏远身旁的男人。

  沈延非黑沉眼睛看她:“怕脏了车?”

  她咬着牙不说话,想辩解一句她不是为了避雨,更不想和他同同乘,不过是为了他的伤,多少要尽一点责任。

  沈延非神色间情绪难辨,他忽然扯住她手腕,将人拽到自己腿上,她毫无准备,惊得脸发白,被他牢牢按住坐稳,任凭两个人的湿度互相交缠相融。

  “那就来弄脏我,我心甘情愿。”

  私立医院里,姜时念在病房里面对着姜汤,嘴唇紧抿,她手背上插着针头,到了才知道自己风寒严重,几天来她精神萎靡,睡眠差没食欲,医生说症结在这里。

  可她知道不是,她症结是门外的人。

  姜时念不想打什么针,是沈延非要挟她,她不打,他就不管肩上的伤。

  她冷笑,不管更好,感染发炎出了人命,也不是她的罪责,但眼看他雨水浇过的氤氲血迹,她还是忍着答应。

  他应该已经包扎好了。

  姜时念私自拔了针头,起身握住病房门把要悄悄走,刚打开一条缝隙,就看到沈延非仍穿着那件染血的衬衫,坐在走廊长椅上略微俯身,手盖在一个四五岁小男孩儿的头上,目光柔暗:“我女朋友病了,需要休息,能不能不吵?”

  她那么多沉抑难捱的情绪,像在他这一句话,一个称呼里爆发,姜时念呼吸加重,想歇斯底里跟他争吵一次,让他收手,不要再折磨她。

  而他闻声抬眸,跟她静静对视。

  小男孩吓坏了,哆哆嗦嗦地跑掉,悠长走廊里,只剩下他跟她。

  沈延非直起脊背,靠向身后墙壁,他黑发仍有潮气,湿润凌乱,没了矜雅,五官是蛊人的落拓和沉沉欲气,半透的衬衫贴在胸前。

  他唇边噙一抹笑,直勾勾望她,温哑说:“商瑞的公司能不能维持下去,都在你一念之间,姜穗穗,跟他分手,换我试试,不用现在喜欢我——”

  沈延非满身罩着湿冷的雾,摸不透看不清,低磁嗓音被砂石微微磨砺:“看着我,需要我,哪怕恨我,怜悯我。”

  他莞尔,直刺人心:“我都要。”

  姜时念脉搏混乱,有一瞬迷眼,就这一瞬,已经是她失足下坠的裂缝。

  她自知无望轻易脱身,不再犹豫,人生第一次出格,亲手砸破了原本既定路线的生活,不顾反对,跟商瑞明确提了分手,取消订婚,斩断会被她牵连的人,豁出自己与沈延非这个注定难以摆脱的恶神纠葛到底。

  商瑞的反应超出她的预料,电话里情绪激动得异常,失态到脏话:“老子不分!救命之恩你忘了?!当初要不是老子,你高中就让人毁了!还能有今天?!你是不是被我捧太高了,真把自己当什么挑剔的千金大小姐!你不就是个让人看不上的孤儿养女吗?!”

  姜时念心凉失笑,脚下悬浮:“分手就是分手,你不同意也没用,你算算恩情的价格,以后我照价还你。”

  当天晚上,一场官方背景的高规格商圈晚宴如期举行,姜时念是钦定的主持人。

  开始之前,她听说商瑞喝了酒,不顾场合来闹,很快就被无声无息处理掉,销声匿迹,一点波澜也没起,她身上发寒,知道是谁做的,谁有遮天蔽日的话语权。

  晚宴开始,姜时念盛装站在台上,台下坐席上黑压压的北城商圈大佬们,簇拥着最前排中央的位置,座上的年轻男人四平八稳,滴水不漏,清风朗月似的面对她。

  进行到颁奖环节时,沈延非作为最重量级的嘉宾被请到台上发言,他修挺身影映着追光一步一步逼近,从姜时念手中接过话筒。

  一个俯首,一个抬头,视线短暂相交,无数瞩目之下,他凉润手指无意触碰到她,似有似无相擦而过,姜时念紧紧攥住手,礼服下的身体轻微发颤。

  这么多人,公开的正式场合,他却像在光明正大偷.情,于无数视线里暗度陈仓。

  他风光霁月,他狼子野心。

  她敬畏恐惧憎恨无力,还有她不能面对的,酸胀火星熊熊入侵着坚守的底线。

  仪式结束后是一场酒会,姜时念不参与,脸色苍白地返回后台。

  她换下衣服准备卸妆时,就注意到门外异样安静,很多杂声都像在几分钟里消失,她疑惑起身,拉开门向外打量,迎头看到门对面的墙壁边,男人半垂着眼,薄唇间的烟火光猩红。

  原本后台的人都消失了,只有他一个。

  她出现的一刻,他就掐灭烟,直直望她。

  姜时念反射性要关门,沈延非沉默地大步过来,按住门板强硬地顶进去。

  她力不从心,眼角酸热,被他扣住腰,抵在休息室角落,活动衣架被撞到,发出错乱叮当声,她仰脸急促呼吸,想喊的声音被他指腹碾过嘴唇,压抑在刺痛的喉咙里,彼此互相摩擦着的位置像埋进大把火石,灼得难忍。

  他体温烫得厉害。

  唇间有很淡的酒气。

  但这个人即便这样,让她看到的,触到的,感受到的,仍旧是表里不一的高洁清冽,不染凡尘。

  像不可触及的神,实际却是拽人进泥沼的恶鬼。

  姜时念的手被他抓住,她以为他要提什么过份的要求,但他只是把她掌心贴上他滚烫的额头。

  她恍惚意识到,他在晚宴上喝了酒,可能有些醉,而且在发烧,距离他受伤淋雨,过去也没有多久,多半是一直没有痊愈。

  情绪鼓胀得心口发疼,又发泄不出,想撇清关系,也想抵死对峙,姜时念哑然失声:“……我已经分手了,沈董应该满意了?!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,有什么冲我来,别牵连给不相干的人!”

  沈延非低头,伏在她震颤的颈窝里,没有过份亲昵,没有吻,只是熬不住的轻缓相蹭,他沉溺于她温度气息,断续笑着问:“你到现在还维护他,为了保他,不惜跟我这种人纠缠,我怎么满意……姜穗穗,你的感情能不能分我一点?”

  他不想在这时候揭开商瑞和姜家的丑陋嘴脸。

  不想她颠覆和失去从前信任过的漫长人生,同时再面对他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掠夺者,怕她承受不了。

  想让她没那么痛苦。

  那就不如先怨恨他一个人,反正他满是前科,恶名难改。

  但听到她对别人的爱,还是会疼,疼得撕心裂肺。

  沈延非第一次完整地抱住姜时念,往身体里深嵌:“分我一点在乎,试一试,好不好?”

  姜时念如同溺水,绑着万斤铅块,越坠越深,无路可退。

  他贴着她温凉手心,合眼低声乞求:“很烫,摸摸我,好不好。”

  她抗拒不动,唇上都是咬出来的齿印。

  他声音不稳地循循引诱:“摸我,我就放弃,不折腾你。”

  姜时念心一震,虽然知道多半不可信,还是迟疑着展开掌心,贴实他高烧的额头,别开脸缓慢蹭了两下。

  沈延非闭眼拧眉,睫毛间恍惚有依稀水汽,他失控把她抱得更用力,垂首在她颈边,恶劣低笑:“是摸这儿吗?怎么这么天真?我卑劣到这个程度,你竟然还信我。”

  晚宴结束,姜时念听说沈延非要出差几天,她如蒙大赦,趁他看管不够严的空隙,紧急接了一档台里没有人愿意去的社会纪实节目,要远赴偏远村落拍摄,条件艰苦,交通不畅,信号也不稳定,基本与世隔绝,不被打扰。

  她一天不敢耽搁,简单收拾东西,马不停蹄跟着摄制组出发,生怕沈延非突然回来发现她的行踪。

  就算不能长久地躲,也能拖一阵是一阵,万一沈董兴趣转移,有了新的目标,有正常两情相悦的人,她可能就得救了。

  除了这些,她也需要冰冻她自己,沈延非是个无底的漩涡,她害怕泥足深陷,彻底堕落。

  姜时念自愿长途跋涉,跟组深入山区村落里拍摄,当地因为地理环境,曾经几年里多次受到水害,生活艰难,这次摄制组就是趁着以往汛期还没到之前,争分夺秒赶来的。

  到的前两天,姜时念放空头脑忙碌,第三天开始,她走在哪都有被淡淡凝视的紧绷感,那种感觉太熟悉和强烈,她几乎能肯定沈延非已经追来了。

  她心绪焦灼。

  他不是出差吗?!他怎么会出现!

  她不相信显贵如他,会追来这种崎岖泥泞的地方,她想躲无处躲,他又不正式露面,她心被来回撕扯,度秒如年,干脆闷头做正事,跟身旁工作人员走得近了,偶尔露出笑,那道目光就挑动神经,让人脊背发麻。

  他干什么!

  总不可能是……好心不想干扰她工作?!

  当天下午,姜时念随组员进入洪水席卷过的外景地,拍摄进展到一半时,她被地上突出的障碍绊倒,还没等站起来,就听到远处当地人惊恐的呼喊声。

  眼前所见干涸地,不过几个眨眼,已被浑浊奔流的凶猛水声轰然吞没。

  摄制组的组员都处在相对安全的位置,危险来临的求生本能让大家四散躲避,等回神要去找姜时念的时候,她的身影已经消失。

  之前她绊到的地方就是河床边缘,地势低,提前到来的洪流转瞬而至,她瘦弱单薄,根本不堪冲击。

  尖叫声大吼声伴随着悲怆水流,姜时念倒在哗哗激涌的水里,就要彻底脱力,她艰难握着树根的手松开,绝望也解脱地将被冲走时,手臂蓦地被人死死攥住。

  姜时念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抬头,隔着翻卷的脏污水花,看到一双深深充血的眼睛,要把她生吞活剖,嚼碎咽下。

  沈延非深陷在跟他身份天差地别的泥沙波涛里,不顾一切拽着她滑腻的手,鲜红颜色从他肩膀流到指节,再被一遍遍冲淡。

  他不要命,硬是对抗过冲力,把她卷入麻痹的臂弯,发狠揉进怀里,拖着她踩上不断倾塌的高处,抱上一片勉强维持的石台,这里已经是当前最安全的地方,无处可去了。

  姜时念浑身战栗,失焦地愣愣看着沈延非,他整个人淋漓,手指把她脸上污水擦净,没命地搂紧,咽喉深处溢出嘶哑闷声。

  这里孤绝于洪流之外,因为角度,其他同在现场的人根本看不到,呼喊声都像隔在很远,与全世界分离断层。

  姜时念呛出气音,终于从濒死的一刻里醒过神,有什么在不受控制地大片坍塌。

  他在……恐惧吗?

  拥抱太窒息,姜时念的下巴被强行垫在男人肩膀上,满脸分不清是水是泪,她酸麻无力地推他抗拒他,初次哽咽着喃喃他的名字:“沈延非……你到底想干什么……你兴起要捕一只不听话的鸟关进笼子,至于这么大费周章,命都不要?换一只不行吗?”

  天地都在震耳的奔腾中呼啸。

  她模糊听到沈延非的声音,笑或怒,已经分不清楚。

  姜时念酸软地瘫在他身上,被他捏着脸颊强行抬起头,他眼尾发红,深深凝视她,在她有些涣散的瞳仁里,俯下身狠重地吻上去。

  是他初吻。

  梦到过,幻想过,亲眼看到她与别人过。

  谁是笼中鸟?

  他才是。

  他翅膀早已被她剪断,匍匐在她脚边垂死挣扎,求一点施舍和怜悯,苟延残喘地活下去。

  姜时念被一颗悬停已久的子弹轰然击穿,血液凝固,又嗡然冲上头顶,头晕目眩。

  她拿最后一点力气和坚持躲避着他,眼泪泉涌。

  湿润的嘴唇稍微错开,就被他揽过来箍住腰,勒疼骨头的力道在泡软的皮肤上酸麻热涨。

  沈延非抚着她滑动的咽喉:“姜穗穗,抢人的是我,卑鄙的是我,你是被迫的,没做错过任何事,别这么痛苦。”

  他沉迷地吮她,她吃痛着下意识张开唇,被他扣着后脑长驱直入,裹住舌尖,占据她抵挡不了的脆弱唇齿,贪恋索取,不知底限。

  她撑不住向后倒,闷声呜咽,他把她收拢过来,如珠似玉地抱着,湿透的两副身体隔着粘稠衣料,紧密热燥地揉在一起,挤压出更多水迹,一层层重复湿润,添更高的温。

  姜时念从来没有过这样碾坏人理智的接吻,她偶尔几声气音溢出,苍白脸颊涨出血色,手指徒然拽着他,几乎把他衣服扯破,她嘴唇麻到无法合起,晶亮水光在唇角边渗出滑下。

  疯子……

  姜时念睫毛被黏腻的水和泪糊得看不清,她确定,他就是个疯子。

  他低沉地喘,咬着她红肿的嘴角,偏要自虐般拷问她瑟缩躲避的灵魂。

  “谁让你更爽?”

  “我亲你的时候,你还能不能记得起别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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