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9.(穗穗要我)_非分之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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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9.(穗穗要我)

  滑雪场配备的酒店特立独行,多次上过全球酒店类目小众绝品的评选头名,除了纸醉金迷的建筑风格和内部设施外,也依靠于绝无仅有的地理位置。

  互相错落开的独栋别墅,高高低低建在山体的峭壁边上,进入时的方向面朝着雪海,看起来并无多少特殊,但走到内部,站在别墅另一面的落地窗边,视觉和心境都会受到很大冲击,因为只隔着一面透明玻璃的外面,就是没有人烟的陡峭山崖。

  本来已经够刺激,加上今天漫天飘雪,入夜后雪势又明显变大,铺天盖地的纷扬白绒混着地势上的绝境,有种飞蛾扑火的残酷浪漫。

  义无反顾为谁走到穷途末路,也会相拥在悬崖边上,缱绻看雪。

  二楼卧室里灯光昏暗,整面墙的玻璃没有拉窗帘,静谧到黏稠的空气里,任何响声都被无限放大,碰撞,溅起的水花,嗓子深处断续的碎音,濒死似的某刻失声呜咽,纠缠着盘旋堆积,包住交融的身影,模糊而鲜活地映在窗上。

  姜时念不好意思去看,但她脸颊压在手臂上,面朝的就是玻璃,朦胧目光颠簸着,脸颊烧红,被某人恶劣地扶着后颈,一起望向雪山崖壁间映照的自己和他。

  她动情得厉害,手指把床单揉出大大小小的深色湿痕,快要脱水时被沈延非翻转过来抬高,位置颠倒,她双手无力地撑住他胸膛,压在他身上。

  姜时念的汗和生理性的泪混着,湿透鬓发,她仰起纤长颈项深深呼吸,皮肤在灯下泛红,透着暖意而糜艳的光。

  她的感官被拉到某个极限,意识朦胧到底了,但在不经意转头,看到窗外雪色覆盖的峭壁时,又格外清醒。

  傍晚那会儿,从滑雪场回酒店的路上,她仍然对沈延非望着雪山的那种眼神念念不忘。

  她放不下,问他具体的原因,他只是含笑带过,不肯深说,她无法释怀,就暗地里给许肆月发微信,请她有机会问顾总,雪山对沈延非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,毕竟是今天两家偶遇之后,沈延非才露出了跟过往有关的神色,顾总应该知情。

 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,答案是很简单清晰的三个字。

  不需要再多问,看到这个词的一刻,她心被揪得窒息,什么都懂了,他那一句“白头”,也成了绵软的小刀,粹着糖割她。

  到了酒店是晚餐时间,愿愿跟顾家小姐姐玩得乐不思蜀,吃饭也要一块儿,姜时念顺水推舟,在愿愿兴致高昂地答应下,安排她跟姐姐晚上同住,有专人照看孩子们,不用多余担心。

  她把夜里所有时间都留下来,给那个心底藏了太多旧伤的男人尽情释放。

  就在这里,在无尽雪原中,面对着曾经想葬身的相似山崖,埋入她拥有她。

  姜时念被沈延非扶着才能坐稳,满脸血色地咬住唇肉,她抓住主动权,忍耐着不动,按着他震动的心口,汗缓缓滴落,渗入他发烫肌理。

  她垂眸凝视他,轻颤说:“我跟你真正走近,结婚,也是从这样的大雪天开始的,沈延非……我和你还要看几十年的雪,看到就算没有落在头顶上,我头发也变白,那样才是白头,现在不算。”

  “所以你那句话我不承认,”她坚持而固执,灼灼盯着他眼睛,“我们当然一起白头,但不是今天,要慢慢走一生,哪天走不动了,就算靠在摇椅上,我也需要你抱,呼吸最后一下的时候,我也得看着你,跟你说,我们一辈子再也没分开过。”

  沈延非掐紧她的腰,这么停着,他额角筋络绷得明显,直勾勾望她,眼中波澜不再遮掩,随它翻涌。

  他心涨得发疼,知道自己被她看穿,那些意外翻出来的旧伤,在她一字一句里填满,他沙哑地笑:“那穗穗多说几声爱我,我想听,上一次看雪山的时候,我还是一个人,想着你不会爱我,很可怜。”

  口中说着“可怜”,他弯唇姿态,却是等她来吻。

  姜时念俯身过去,满足他,身体战栗着微微起落,唇碾上他,在他低喘声里,她牙关轻抖,认真说:“姜穗穗爱沈延非……我爱你,只爱你,我没想过……”

  她抱住他肩膀合上眼:“我会这么爱一个人。”

  沈延非忍耐到头,没法再纵着她边说这样的话边乱磨,他翻身占据,抵着她全盘入侵,绷起的手指把她白皙膝弯捏住红痕,换她失神的泪。

  他吻她湿漉,在她耳旁沉沉低喃:“穗穗,现在跟你过的每天,是我从前日思夜想,梦都不敢梦的。”

  姜时念双臂圈着他,眸光撞得凌乱:“不用梦了,这样的日子,以后每天都是我们日常。”

  等到让姜时念面红耳赤的声音逐渐平息,窗外雪雾更重,巍峨山体被遮盖得看不清楚,她窝在枕头上,被他揽着缓缓亲吻,耐心地勾着唇形,再温柔交汇舌尖,她敏感的神经在他亲密里溃不成军,泉流不息,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和缓的接吻,他也自带欲气,招惹得人平静不了。

  姜时念转身埋到他颈边,惩罚地咬了咬:“你还没回应……”

  “不肯?”他笑声很淡,声带震她,字字往心上撞,“是不够。”

  沈延非支起身下床,随手拿起床头睡袍,展开盖在姜时念身上,把她手臂伸进袖管,随后把她从被子里打横抱起,低头亲了亲她眼帘:“我爱你这句话,不够表达。”

  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呼啸沸腾的,横亘在他生命情感,贯穿了过去未来的沉默爱意,无论说多少,做多少,都不能太好地倾泻给她。

  给了一部分,又有更多更重的汩汩滋生,涨破他心,不能表达,不能掏空,就这样爬满他肺腑,在骨血里刻她姓名。

  好像以一辈子记单位,也觉得很短,几十年匆匆而过,他贪心,奢望,他不信鬼神轮回,但还想要很多来生。

  姜时念以为沈延非要抱她去洗澡,没想到他绕过床,走到落地窗边,放下她从背后拥上来,她不自觉前倾,扶在玻璃上,按出浅浅几道指印,被他刻意反披的睡袍挡在她前面,隔绝了凉意。

  她面前就是深夜山崖,雪片从无尽高空降落,占满天地,冷风吹打玻璃,房间里却温暖,他的身体更热,覆盖上来。

  姜时念轻呼着抬起头,在玻璃投影里看到他高大身形极具侵略。

  她后面从头到脚整个是空的,不着片缕,他扣着她软热的腰,根本就没打算停下来。

  这比面对镜子还要挑战,像被虚空万物亲眼目睹,拿最秽.乱的昭告天地神佛。

  姜时念止不住出声,浑身充血,按在窗上的手指被他压住,他曲起骨节,紧紧勾进她指缝,放肆掠取,无法无天。

  沈延非俯首在她颈窝,闷声笑:“你刚答应我的,这是我们的日常,我应该享有,是你纵容我。”

  他拥紧她,视线再次落到白皑的群山上,眼底再无阴霾:“让雪山亲眼看看,我不是孑然一身,孤魂野鬼,穗穗要我。”

  一家三口在瑞士度假一周,行程排得不紧不慢,到姜时念假期结束,才不得不返回国内,飞机在北城国际机场落地,刚开打手机,沈延非就接到沈济川的电话,在此之前,已经有几条微信跳出,他敛了敛眸,知道有事发生。

  沈济川的话很简短,不需多说,三言两语就准备挂电话,最后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长叹道:“延非,血缘关系毕竟在,这件事只有你出面主导才最合适,但如果你实在不想,爷爷也可以——”

  “不必了,”沈延非低声说,“我会去处理。”

  姜时念牵着愿愿的手抬头看他,他按熄屏幕,手机握在掌中,抚着她头发,波澜不惊地笑了笑:“我爸在英国病重,我过去看看。”

  其实并不是什么病重,是油尽灯枯,已在弥留,那个人应该撑不到他抵达伦敦,沈济川让他主导的,就是他父亲的后事,按照本人意愿,就在当地安静长眠,不要再回国。

  他血缘淡薄,直到今天,也被父亲像仇人似的看待,一个爱而不得的残疾男人,和一个留不住爱人的没用孩子,相见就是单方面歇斯底里的发疯和诅咒,父子间几乎断绝关系。

  说来也好笑,他这张脸,能看出父母两个人的影子,父亲害怕见他,因为他像那个从来没得到过的妻子,母亲厌恶见他,因为他像那个从来没爱过的丈夫。

  到了伦敦,如果那个人活着,要面对的就是临终前最大的一次恶意,如果不在人世,面对的就是死亡,无论哪个,他都不想让穗穗看见。

  他身上沉重晦暗的够多了,穗穗能完全接纳,已经是他恩赐,再多加任何东西,他都怕是她的负累。

  何况……曾经他拿协议婚姻困住爱人的手段,就算当时穷途末路,跟最后不得善终的父亲又何其相似。

  机票定在当天下午,姜时念要陪沈延非一起去,被他哄着放弃,从落地到登机,中间不过三个多小时,她不想勉强他,准备自己带愿愿回家,让他在机场尽量多休息,他也反对,坚持把母女两个送回望月湾,亲眼看着她进了家门,他才再返回机场。

  姜时念坐立不安等到沈延非登机,怎么安慰自己都不行,心没来由地悬着,就是落不下,她知道那通电话是沈济川打的,干脆又领着愿愿去了沈家老宅。

  沈济川正在院子里拧眉发怔,一见她来了,先是一顿,随即反应过来,脸色马上舒展,弯腰去逗愿愿的小脸儿。

  “爷爷,”姜时念开门见山问,“延非只是去英国探病?”

  沈济川了然,摇了摇头叹息,知道姜时念既然来了,就肯定瞒不住。

  他苦笑道:“我猜到他不会带你去,他这是怕你见到那些不堪的,想自己处理好,再若无其事回来,当什么都没发生,可说到底,那是他爸爸,这么多年来始终一刀一刀往他身上捅的人,怎么可能真的没波澜,再说——”

  “他妈妈也在伦敦,这也是他爸常年在英国养病,死都不回来的原因,我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,葬礼她也许会到场,延非当然更不想让你去,”沈济川脸上皱纹微颤,“那些不好的,他向来自己担着,挡在你前面。”

  姜时念从沈济川这里拿到需要的资料,转身离开沈家老宅,把愿愿送到了父母那里。

  下车之前,她把愿愿托到腿上,搂着她绵绵的小身子柔声说:“妈妈要去找爸爸,几天就回来,愿愿最乖,跟外公外婆在一块儿,等我们好不好?”

  愿愿睁大眼睛,澄澈望着姜时念,抬起小手抱住她,委屈地奶声问:“为什么不能带愿愿一起,愿愿也想爸爸,要陪妈妈。”

  姜时念亲亲她额头:“你还太小,带你去,爸爸妈妈都不放心,妈妈是要去保护爸爸,不让他再被人伤害,愿愿懂吗。”

  愿愿懵懂地用力点头,往她怀里拱了拱,贴在她心口上,天真说:“我要快点长大——长大就能保护你们!我的爸爸妈妈,谁也不可以欺负——”

  她精致的脸蛋儿努力露出凶狠表情,想起什么,又打开带天使翅膀的随身小背包翻了翻,从里面找出近来最心爱的一个玩具,奶油色的毛绒盾牌,郑重其事交给姜时念。

  “妈妈,”她双手捧着,清透大眼目光专注,“用这个保护爸爸,代表愿愿!”

  姜时念不禁眼窝一热,环住愿愿,抱紧属于她跟沈延非的骨血:“好,妈妈带着你的份,一起挡在爸爸前面。”

  她放心将女儿暂时交给父母,整理行李和证件,庆幸这两年电视台工作需要往返过英国几次,签证还在有效期内,她没通知任何人,直接定了时间最近的机票,紧跟着沈延非飞往伦敦。

  姜时念的飞机降落时,是伦敦时间上午十点,天色阴霾,飘零星的小雪,同一时刻,沈延非一身黑色正装,脊背笔挺,面无表情站在覆上一层微白颜色的墓园里,垂眼盯着那个人死寂地下葬。

  沈氏亲族的葬礼,即便是在伦敦,也有很多人私下闻讯到场,但无人敢擅自靠近沈延非身边,即便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,他仍然高居山巅,距离遥远,单单站在那,就像有透明壁垒,不可碰触。

  大多数人只能安静吊唁,等葬礼到了尾声,再悄悄离开,唯独一道身影站在远处,始终冰冷厌恶地看着,从墓碑,再转到沈延非的背影上。

  直到其他人都走出墓园范围,落雪的空地上只剩下沈延非一个人,她才慢慢过去,身上一件红色大衣刺眼。

  她把一个老旧铁盒不在意地放到碑前,没有多看上面的照片一眼,只把目光落在沈延非侧脸上,冷淡道:“最后这点跟他相关的东西,都装里面拿过来还他了,我们生死两清,他死了还要葬在这儿,太晦气,下周我就带孩子们离开伦敦,不会再回来。”

  她眼神不经意偏开,离这片墓地不远,她的车开到了附近,后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混血小孩儿,十来岁的年纪,正透过车窗看她,男孩出声叫了一句“o”,还用英文追问:“那是哥哥吗?”

  女人脸色难看,忌讳地用后背挡住他们视线,皱眉看向始终当她不存在的沈延非,神色讽刺地低声说:“听说你结婚了,对妻子用的手段跟他当初差不多?果然什么样的血脉,生出什么样的孩子,他从前想拿你绑住我,也不看清楚,你跟他又有什么两样!我早就看透,你像他,一样偏激,一样疯魔,我从来不想承认,你是我的孩子。”

  沈延非终于抬起眼睫,看了她一眼。

  上次见面,已经久远到想不起来是哪天,连记忆里那些剜心的话都模糊不清了,他以前对疼痛记得深刻,但有了穗穗以后,他心被紧密包裹,她拿感情一点一点填补疗伤,那些为别人而生的空洞,早就不值一提。

  “所以呢,”沈延非声音淡而凉,眼底漆黑,毫无起伏,“我已婚,妻子对我感情深厚,我这一生无父无母,您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

  女人犹如被刺到,这一刻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困在久远的牢里,多年来始终备受折磨。

  她冷笑:“感情深厚?协议还是强迫出来的?是你单方面自以为吧?你那么像他,你们这样的男人,心理阴郁,情感扭曲,懂怎么爱人?你上高中,我看着你的样子就知道,你只会变本加厉。你现在看到他的结局了?不得善终!别异想天开了,谁又会长久爱你?”

  好像说得越狠,越能抹除掉她嫌恶的那段婚姻,能抹除掉她生过一个完全不喜欢的孩子这个事实。

  就算时隔多年再见,面前的沈延非比起曾经,已经沉凛强势到她不能正面直视,不敢面对他的眼睛,但仍然没有丝毫感情,只想一味地发泄,诅咒,把自己有过的不幸福,在最后这一次见面时,都甩给他,甩给这张……和那个男人相似的脸。

  沈延非静静听着,抬腕看了眼时间,微哂着掠过她。

  一瞬的压迫感让她呼吸凝滞,太陌生的威势,逼她住口低头。

  沈延非垂眸说:“骂我,咒我,我习惯了,但质疑我太太对我的感情,是犯我忌讳。”

  “想看我疯魔?比那个人更甚?您倒是挑了个好由头,”他略挑唇,眼瞳深沉,“我平常还算正常,当初被父亲打骂,被母亲从小抛弃,被全家孤立,也没怎么样,但涉及到我太太,您可以把想象到的那些词全都放在我身上,我保证有过之无不及,什么事都做得出。”

  他缓慢向前迈了一步,女人连续倒退,面无人色,张口想坚持说什么时,目光猝然一跳,定定看着他背后。

  沈延非要踏出的第二步凝固,有人柔软的鞋底安静踩过地面,混在风声和细细落雪声里,近在咫尺的时候,不等他回头,意外出现的人直接一把搂住他的腰,从背后紧紧拥上来,沁凉的脸颊贴着他脊背,心跳如鼓。

  “老公,”她轻喘着,声音闯入他闷跳的耳膜,“我在。”

  姜时念用力抱了沈延非几秒,稳住最初汹涌的那股心疼和思念,她按资料上地址一路最快速度赶过来,只顾着奔向他,没听到对面的中年女人跟他说了什么,她也不需要听到,对方的表情和反应摆明了一切。

  她手被沈延非攥住,跟她亲昵摩挲,她绕到他跟前,当着女人的面,当着冰冷矗立的墓碑,当着草木风岚,安静踮起脚,轻缓吻了吻他在雪中冰冷的唇。

  沈延非眼底的阴沉戾气被睫毛遮住,在她暖热亲吻里碎裂散开,只剩稠重的温柔。

  姜时念握着他手指,暖出温度,又把包里稚嫩可爱的毛绒小盾牌拿出来,放到他热起来的掌心:“女儿特意拜托我翻山越岭地带过来,陪我一起保护爸爸,我们都很小心眼儿,见不得沈先生再受一点伤。”

  她挽着他臂弯,亲密相贴,目光在墓碑停了停,又淡淡望向那位“母亲”,她靠了靠他的肩,坦然含笑说:“老公,在你家这边,我们好像始终还缺一点仪式,既然你没有父母要拜,那就在这儿拜天地。”

  不需要什么动作,也用不着对哪里卑躬屈膝。

  她的学长就该受到最大厚爱,他所有幸福,都是踩着荆棘,满身伤痕地换来,他理所应当。

  姜时念仰头看天上飘下的雪,跟沈延非十指紧扣,她声线是总台当家主持人的端庄清润,拜得了天地,敬得了诸神。

  她音量不高,只让彼此,让这座碑,让碑前的人听到就足够。

  “青天在上,厚土在下,神鬼为证,”她这时候还是俏皮的,说这些话本故事里很传统老派的词,随后只剩下郑重,“我拿所有余生做保,沈延非终生被爱,被珍惜,被妻子视若至宝,无论生死,永不相离。”

  走出墓园的时候,姜时念偶然回头,看到那个红衣的身影仍旧怔怔站在原地,越来越模糊,直到彻底消失。

  雪停了,伦敦灰度的天色在冬日难得放晴,淡薄光线穿过云层,轻纱般拂落,罩在男人身上,染亮他深邃漆黑的眉眼。

  风里揉着舒缓的凉,下山的坡道平和,姜时念忍不住脱开沈延非的手,向前迎着光多跑了几步。

  她耳中风声绵绵,里面夹着他磁沉的声音,他喜欢叫她,“穗穗”两个字是他无解的魔咒,放在唇间时时碾着,就满心甜意。

  姜时念转身,看到光线从他背后泼洒,给他勾出耀目金边,他看着她笑,张开手臂,她毫不犹豫扑上去,深陷进他怀中。

  他问:“怎么会来?”

  她答:“我来告诉你——”

  “什么。”

  她仰脸,迎上他落下的吻:“告诉你,我对你,用爱也远远不够表达。”

  沈延非低声笑,吮住她微张的嘴唇。

  我这个荒芜斑驳的世界里,压了年年岁岁,甚至开不出一朵健全的花,除了我沉重的情感,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。

  但无论如何……

  这世界再多残破,也只为你而生。

  欢迎你光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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