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衣叶叶绣重重 12_长风映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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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衣叶叶绣重重 12

  “祸事了吴妈妈……玳瑁在么?快……吴妈妈……叫玳瑁去唤闵管家……寻不见闵管家……唤几个懂水性的……祸事了……”

  说话的是厨娘的声音。

  月儿和静丫头打起帘子走出来,见厨娘正满面恓惶地向沙发上的吴妈扑过去,身后还有另外两个老妈子在那里抚着胸口连连呼气,仿佛受了大惊吓。

  不论受了什么惊吓,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,总是造次,月儿脸子一沉。然而待厨娘把话说清楚,才知实在是情急。

  原来,是有人投湖了媲!

  是这几位老妈子刚刚发现的,刚才老妈子们正要回后院小楼歇宿,老远看见前头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,像是一个丫头在月亮地里慢慢行着,正待要细看是谁,那丫头却嗖地消失了,速度之快,胜如打闪。

  老妈子们一愣,细看时,才看到那里正是宁湖的转弯处,一株老柳在月亮地里默默立着,方才的丫头便是由柳树那里消失的丫。

  这本是寻常之事,或许丫头由那里转弯了也不一定。可是走近后忽然听得一声闷响,‘噗通’一声,仿佛是有人掉进了水里。几位老妈子顿时警觉,惊诧地对视一眼,发足便向明湖奔去。

  转弯走近明湖,月亮地里看见水面微微波动,抬头再望望前路,长长一条明湖小径上空无一人,这条湖边小径既直且长,便是男人家拽开大步走,也需一二分钟,方才的丫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便走脱尽头,不消说,必是落水无疑?

  老妈子着慌呼人来救,叵耐后院小楼俱是老仆妇居所,男仆及壮年之人皆在前院侧楼歇宿,情急老妈子们返身去唤人,怎奈都是三寸小脚,赶了好一时才赶到荷花池,距前楼还极远。怕误事,才冒然撞进姨太太房间找小玳瑁,好叫他小胳膊小腿儿快些去唤人来救……

  静丫头和月儿听罢,十分惊怕,但是她二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,说:“若是不意落水,怎的就不晓得呼救呢?必是有意跳杀了。”

  老妈子怎么能不晓得是这样一回事呢,但到底那样说出阑受听,谁晓得赶明儿府上怎样处置此事呢,到头阑说你好心救人,倒说你给府上乱传闲话也不一定。

  在大户人家呆久了,人心都是铁打的。

  这后楼固然不安宁,但果然如老妈子所预见的那般,男仆打捞尸身之时,闵管家挨个儿吩咐仆佣不许声张、不许乱传。月儿和小姐们自然是近前看一看都不敢,只等明日天亮后再问个明白。

  静丫头告辞要走时有些怯,也是心理作用,夜半听见有人投湖自杀没有个不怕的。

  月儿使玳瑁和玉灯儿去送,临行前请奶娘取了一件红绸大氅给静丫头披了,说:“不如今晚到七小姐那里歇着,毕竟人多壮胆!”

  静丫头一面换鞋一面抚着胸`口说:“人多也不管用,我今夜怕是要学兰哥兰少爷了,通宵不眠才好,睡着定要做噩梦!”

  兰哥兰少爷是个阴`阳颠倒的人物,从来只在上午睡觉,晚上却灵醒异常,不是去舞厅,便是去赌博.除了俊必须要在白天外,他没有‘日生活‘,他只有‘夜`生`活’。

  想起兰哥,月儿倒觉得今夜像兰哥一样无眠的人恐怕不止静丫头,自己便是其中之一。

  她这样想着,旁边的吴妈就看她,倒不是看出她有心事,只是觉着面色有异,恐是给投湖一事吓到了。

  静丫头走后,吴妈安排月儿歇息,铺时问月儿可吓着不曾,明日中午的寿筵还去罢?

  月儿说哪里有做儿女的不去给父亲上寿的道理!

  姆妈笑了,委实是自己啰嗦了些,一味只当月儿还是过去那个孩儿囡囡,动辄就给吓碎了小魂儿。

  明日是林老爷的寿日,月儿前些时就买好了寿礼。其实林老爷向阑兴做寿,往常只简单在家治几桌酒席便了,今年然同,要大办。也是近几年教授的学生多了,颇有几个成了气候的,今岁非要替恩师做个齐整寿宴,不由得恩师推拒,老早便在礼查饭店订了席面,预备好生庆一回。

  这是一番好意,林家人也都不好推却,但是月儿却颇是为难,父亲与戎长风过话很少,加之妻妾有别,妾室的家亲办寿,没有道理邀请所谓的夫家赏光。所以父母通常在年节生辰都不言声,戎长风若是不主动去,父母也不来讨那个嫌专门请。

  一个出阁女子给父亲拜寿却是单身一人,其状自是荒凉,再者又当着那么多学生弟子,委实尴尬。

  吴妈仿佛知道她此时想的又是这种不痛快,有意插话道:“明日穿得喜气些好罢,断断别要穿那女学生的衣裳。”

  月儿没有言声,兀自蹲下身去找缎子鞋。

  吴妈说:“明儿好歹穿一双高底子的皮鞋,别要穿这小绸子鞋。”

  月儿说:“晓得。”这软底子鞋她哪里是要明天穿呢,过一阵子就要穿。

  姆妈替她铺好后,又去铺开睡榻,是恐她因为后楼投湖一事害怕,要陪她歇夜。不想月儿却说不必,她不怕的。

  其实她怎没怕呢,心里瘆得要命,可她不能退缩,正因后院出事,今天才更是她的机会,府里的仆佣必是忙着后院的人命要紧,前楼想是大不管了。

  奶娘退出后,她把灯拧灭了,攥着钥匙坐在头,心里一下一下地静数钟点,当夜半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,露台上的雀仔停止了呢喃,小楼里独她醒着。牙开门缝侧耳细听,侧室的奶娘与玉灯儿俱都睡实了。

  她退回卧室,将四爷的黄铜手电拿出来,握在手里沉甸甸的,倒有点壮胆的意味。

  蹑足出得客厅,拉下门闩出得台阶上,一股夜风忽然从袖子里灌进来,吹得她的衣摆呼啦啦地响。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脸避开风头,身上打了个寒噤,心头愈发揪紧了,想到了赶鸭子上架这句话。

  昨夜还被天上雷声吓得睡不着觉的她,今夜竟冒夜去偷人!原来,胆量这种东西是能被逼出来的。想到此,她的足向前迈了出去。可是猛然的,她的脚顿住了,一道微渺的尖音从耳际划过,“滴滴嗞——滴滴嗞——”

  她心头一紧,是发报机的声音。

  她几乎掉头要回去,可又没有,戎公馆出现发报机,这与她有什么关系,她万事不管,她管好自己就是了不起的壮举了,闲事她是从阑管的。

  双足又开始碎碎向前,不过耳朵还是由不住地留意空中的波音,想来这电报近来发送必定是频密了些,今天上午去七小姐房间时,在东首侧楼遇见丫头三三,三三当时正在仰着脸端详侧楼的顶楼。她问在看什么?没想到三三说:昨夜五小姐跳舞回来晚,想吃莲子羹,着她冒夜去大厨房端,路过侧楼时听到滴滴嗞滴滴嗞的声音,倒像电影片子里的机器声音,她就奇怪,怎样侧楼里会有这种声音。

  她当时闻言一惊,也同时想起自己曾无意中听到过一次,想:戎公馆必是真有电台无疑了。但这是惹祸上身的事,亏三三懵懂,竟敢随口说出来,她想着旁敲侧击地提醒提醒三三,然正要开口,却听到五小姐连斥带骂地唤三三,三三脸子一变,忙忙作别而去了……

  ……

  想着这些,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而眼睛却盯着渐行渐近的正楼。

  夜色中,戎公馆的主楼建筑显得格外巍峨庞大,她像夜行者一样沿墙根走近后,照直闪到了门厅处的大理石圆柱后,四外一看,确定无人,才作速向门口去。

  将钥匙插进锁孔时她手心冒出了冷汗,司马的钥匙果真管用,门顺利地打开了。

  她像影子一般从门缝进去,返身掩好门,再向前时,竟颤抖得挪不动脚,大厅如一座小教堂般阔大,遥远的正对面有一架外国钟,平日看着有一人高,此时却被黑暗吞没了,只余钟摆的声音在磕托磕托地响着……

  她此时不敢打开手电,怕暴露,手电必要在书房才可用,于是摸黑向通往书房的楼道去。

  戎长风在荷花池小楼也有一座小书房,但是通常不作使用,偶尔写信办公都是要到正楼这间大书房来办。她此时一面向里行,一面手脚发颤,不知为何,黑沉沉的楼道竟是越行越远,大厅的钟摆声始终在身后,磕托、磕托、磕托……

  她有些考虑不周,不该穿一条月白色旗袍出来,此时夜半时分,黑黑长长的楼道里,飘着这样一道白影子,连自己都是感到突兀而恐怖的。

  飘到书房时,门锁再次被她打开了。

  闪身进去,迅速掩上门,月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照进来,把摇晃不定的梧桐叶影子印在门上壁上,这里反倒比楼道见着些微光。可是掩好门回头时还不曾立稳,头皮唰地一下炸了起来。

  书桌后坐着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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