朦胧月下月朦胧 26_长风映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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朦胧月下月朦胧 26

  话说月儿同小姐们兴奋地回到府上,本是你一言我一语地笑谈司马,不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,未曾进门便笑着道:“七小姐九小姐,你们回来了不曾!”

  小姐们立刻止住话头,七小姐起身去迎,人已经由门口进来了,是大爷新纳的姨太太‘徐来’,惯喜到小姐堆里凑趣!

  她笑吟吟进来,众人皆起身让坐丫。

  落座后,徐来把手在腿上一搭,问今儿的戏热闹罢!

  小姐们说热闹,难免是有些拘得慌,今日并不是很欢迎外客,都惦记司马一事,忙着要绸缪事态进度呢。

  怎料徐阑识趣,真真坐稳了似的,说:“大少奶奶没少埋汰我吧?”

  小姐们赔笑道:“倒也不曾提及姨太太您,只是一心看戏!”

  原来,今早大房少奶奶跟姨太太吵架,故晚上听戏姨太太无心同去,落了单。这位姨太太徐来,本是进门不到三月,却甚是为大少奶奶所不容,镇日在那里指桑骂槐,然这徐来也不是善茬,恃着大爷的不忍不让,加之这东楼地方距老爷老太太所居的主楼甚远,故大奶奶姨太太三天两头鸣金开火!

  徐来此时叹说命苦,白读了许多书,做了人家的小,镇日受这窝囊气媲。

  几位小姐们没的言语,只七小姐勉强婉劝一句半句,也不过是个敷衍。据说徐来是很有一肚子文化的,曾在日本国留洋,得了三个学位回来的。

  这样一个人找位得意佳婿本等是不成困难,怎料给大少爷遇见,一见倾心,横是要强娶。原本大少爷是出了名的惧内,不曾想为了娶徐来为妾,竟也跟大少奶奶翻了脸。人都说这位姨太太手段了得,不然怎样迷得大少爷乱了本心,连母虎似的大少奶奶都不惧了。

  此时小姐们暗暗端详,见这徐来果然耐看,虽然姿色只算中上,却唇红齿白腰细肉白极有一番韵味,加上口才伶俐性情随和,大少奶奶横是敌她不过的。

  小姐们暗暗品味,只是口中不言,徐来却是十分兴浓,笑对月儿说:“月儿你算摊着好人了,看看四少奶奶多宽大,都不见你二位红过脸儿!”

  月儿只是莞尔,也没有讲什么。

  小姐们全是懂得言多语失的道理的,向阑会背地里拿四少奶奶和大少奶奶做比较,都只是微笑,徐来兀自谈了几句淡话,外头听差来说大爷回来了,也就起身去了。

  送出徐来,小姐们各各归坐,看看时候已是不早,月儿倒觉着困上来,呼着小哈欠想着归寝,怎奈七小姐静丫头兴奋太甚,滔滔商议司马不绝!

  几人议论纷纷,直到夜深才吩咐丫头铺,月儿自然也就要在七小姐房中歇宿,不想刚要起身,小玳瑁从荷花池走来传话,说四爷回来了,唤少奶奶回去。

  月儿闻言脸色骤暗,低头看着自己的西洋白裙道:“这身长裙穿不成。”

  “怎样穿不成?”静丫头问。

  “他回来就穿不成。”原来,四少爷最是瞧不上女人一身白,说是晦气,严厉禁止的。

  月儿说:“七小姐借一身衣裳我穿罢。当真穿这白裙回去,没的又要惹一顿海骂!”

  “四少爷不也偶尔在家穿着一身白色功夫服么?”七小姐一面吩咐菊子取衣一面道。

  “那是,”月儿说,“他是代王,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,一向是这样!”

  静丫头笑了,用一个食指,对着月儿的鼻子,遥遥地点着笑道:“他是代王,你是他麾下的小妖怪!”

  月儿并不习惯别人拿四少爷奚落她,连回敬都懒得有,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来,起身去妆台上取了自己的手袋,打开来掏摸,掏摸间,有东西自手袋里掉了出来,竟是一条卫生带,七小姐看见,问说:“月信到了么?怎的随身带着这东西!”

  月儿脸子一红,捡起收了,说快要到了,带着好防备。

  原来她翻找的正是它,待菊子取来衣裳后,她连衣裳带手袋入了更衣室。先仔细将那月经带穿好封好,才将衣裳上身。

  这是来戎公馆后想出的伎俩,第一次***的经历是心尖上一根刺,她是注定一辈子无法正视帏之事了。也是骇不过四爷的事,偶尔四爷回家,她就谎称来了‘月事’,倒也屡试不爽!

  一切停妥,由小姐们送至门外,小玳瑁玉灯儿一人提灯一人举着御凉斗篷在白玉阶上候着,月儿披了斗篷,别了小姐们,逶迤去了。

  夜色已浓,这后院的园子里四外墨黑,往常大少爷那里的夜宴也因为新姨太太的到来而变得稀疏了,四下无声,前楼的夜灯照不到这里,花木深深之中,竟有几分森然。

  月儿扶了玉灯儿的手轻轻走着,心中骇怕间,却忽然闻得一种似有似无的声音,只一瞬,她陡地紧张起来,再也听不差,那是电台的声音!

  几乎是停了下脚,她凝神细听,却一片寂然,连晚虫也眠去不响了。

  她问玉灯儿小玳瑁,可听见什么声音没有?

  玉灯儿小玳瑁皆说没有!

  “像发报机的声响有没有?”

  玉灯儿小玳瑁说更没有!

  她茫然不言了,定了定,指尖轻轻触上耳梢,想莫非是自己听差了?

  沉吟间,足下动了动,继续移步向前,须臾行至荷花池,门厅的黑铁镂空壁灯照着小小的一方天地,奶娘立于灯影下张望,月儿瞧见,便也将方才的疑影丢过,行过去说:“姆妈何必出来等候,夜深露重,凉了然好。”

  在中庭褪下斗篷,进到卧室时,戎长风已经洗浴过,穿着一袭睡袍从浴室出来,见月儿进屋脱去了外面的夹衣,手臂白白的,只穿一件水红的小紧身儿,越发显得娇小玲珑。他一把拉过来带进怀里:“想四爷不想?”

  他如今更是个忙人,只有在上了的时候算是消闲下来,还是像过去一样,在上最会讲好听话,现在虽没,也已有了前奏。

  “想来,想你回来给我救穷!”月儿愿意对他假以辞色,远走高飞必要有钱才是保障。再者来大公馆许多时,这勾心斗角的地方更叫她懂得曲柔宽致的好处。柔软走遍天下,刚强寸步难移,这是再不能差了的。

  “近来穷得苦!半个低钱没有!”她一面说着一面习惯性地把小手去摩挲戎长风的口袋,那里揣着美金支票和纯金的签字钢笔。

  戎长风好笑地看她要怎样,她果然失望了,进门太着急,连他穿着西装还是睡袍都没顾得看,上手就摸。

  戎长风哈哈笑起时,她已经由他怀里避开了,没钱便罢了,断不能叫他触她。戎长风每次都像饥苦百年的鹞鹰,设若有一张大口,他足是能一口吞了她的。

  人们常说女人是玩物,她全部理解在帏之事上,能避则避!

  她躲开了,可是四爷龙性起了,怎容她推拒,后听她又有了月事,甚为恼怒,说这倒可怪,前次回来有月事,今日又有,捣什么乱!

  月儿也不解释,总之不肯,就是不肯。

  戎长风摩弄片晌也便丢过,欠身去头柜取了一支雪茄点上,靠头默默抽起来,月儿正要模糊眠过去了,却听他问:大爷的姨太太常来闲坐么?

  她模糊说:“来过。”

  四爷默了默,过半晌去弹了弹烟灰,说:“跟小姐们一起作耍罢了,这些来历不明的姨太太,你不要近她为是!”

  听不到月儿应声,也就不再说话,在黑夜里抽完烟,月儿已经呼吸匀净,睡稳了。

  无话,第二日却出了一场闹剧。一大清早,四少奶奶的陪嫁赵妈带着几个大脚妈子闯进客厅,进门便指着玉灯儿啐骂:“碎蹄子反了天了!”

  奶娘不知事出何因,忙上前赔笑。

  原来是玉灯儿早上在大灶上拿错了粥,把四少奶奶的燕窝错拿了去,月儿这里虽然有素食厨子,但是下人的饮食通是去大厨上端用!

  这赵妈本是金鹤仪的乳母,胜如生母一般疼热,或是母性太切,又或是四少爷爱小老婆太过,使赵妈气不忿!虽然当着姨太太面不敢造次,然下人面前总是要占些上风撒一撒胸中恶气的。

  叵耐许久寻不着嫌隙来发作,今日玉灯儿错拿,正是瞌睡来了枕头,借势不依了。贼骨头碎蹄子地一通海骂,浑是没有想到四爷昨晚半夜里回来,又据说姨太太昨日是在七小姐房里歇了,只当今日主子通不在家,索性骂得毫无顾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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